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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的光芒
稿件来源:南阳日报-南阳网
张克刚
每晚,我都坐在电脑桌前,久久注视着桌旁母亲的照片,陪她度过零点。我那滴血的心,悲伤的眼,不忍看母亲满头白发的彩照。我颤抖的手,几个月都在键盘上敲不出一行字来。母亲!您为何走得如此匆忙,来不及和我们告别……
那天,我接到大哥的电话:说母亲走了。猝然如晴天霹雳,在头顶炸响,我好长时间没缓过神来。
大哥说:中午母亲还吃了些许米饭、菜汤,饭后给母亲熬点梨茶。母亲就先躺下了,当梨茶端来,85岁的母亲已安详地走了。
我怎么也不相信,母亲会走这么匆忙,事情会来得这么突然。前几天,我还和母亲拉家常,当听说儿媳有病就催促我走。我说:都10点了,下午走吧。母亲非让我走不可。早知道,我说什么也要在家里多待几天,陪母亲度过她最后的时光;或许,心里会少些遗憾!
邻居都说:你妈心善,这样安详地带着微笑无疾而终,又不拖累你们。
是的,母亲一生都在替别人着想,就连她的安葬费用,也是她省吃减用积攒下来的,正好够用。
那年,我们下放不到一年,父亲去世了。母亲才30多岁,别人劝她再嫁,母亲说什么也不同意。她怕70多岁的奶奶没人照顾,4个孩子受罪,她咬牙坚持着把家里的重担扛起来。她白天在生产队干活,晚上还要在家里用缝纫机给别人做衣服。一家六口人的吃喝,就靠母亲一个人。
那时,也曾有不少人劝母亲:“别让你的孩子们上学了,回来给生产队放个牛,也能够挣几分,少掏点学费,还能够多分一点粮食。”
母亲总是说:“孩子们父亲死得早,够可怜的。再说了,以后要实行机械化,没文化不行。现在,我们的日子是苦一些,我们咬咬牙,还可以坚持,没有钱,还可以想法去借,等孩子们长大了,没文化知道艰难时,文化可就借不来了……”
我忘不了,母亲在吃饭的时候,总是先把稠的、好吃的分给奶奶和我们,说奶奶年岁大了,营养要跟得上,我们又是在长身体的时候。可她自己却喝的是能够照见人影的稀汤,还要咬着牙,坚持到队里干活,为的是能够多挣一点工分,少掏一点缺粮的钱。
现在,我们姊妹四个,最低的也是个高中毕业,并都参加了工作。村庄上的人都佩服母亲有眼光,说母亲在解放前上过两年师范,看问题就是不一样。
我们姊妹四个成家后,都不在母亲身边,让她跟谁生活都行,可母亲谁也不愿意跟。说跟着儿子,怕儿子受气,跟着闺女,怕闺女作难。说你们都住得高,不习惯也不方便,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。从此,母亲守着家,在院里养鸡种菜,邻居们常常能够吃到母亲种的时令蔬菜。每逢假期和春节时,我们都会回来。10多个人挤在并不宽敞的小平房里,热闹、嬉笑更显出家的温馨。母亲不停地忙碌着,她那布满沧桑的脸上,总也藏不住开心的笑容。母亲常说:她在就是家。我总是不解。直到母亲去世后的第一个春节,我才突然感到,我们那个大家没有了。一个个的像断了线的风筝,心里感到空荡荡的。姊妹四个也说,以后春节了,轮流相聚过年,可当年的感觉毕竟不会有了。
母亲用一生作为一堂课,向儿女讲述生存的艰辛与坚韧——那是无声的启蒙教材啊!庄子说,生为徭役,死为休息。母亲在时,显示了一位女性、一位平凡的劳动者所有高贵的品性;母亲去了,她的音容,却永远熠耀在儿女的心头,生生世世。9